文｜财天COVER 张向阳

编辑 | 吴跃

近期，粮油巨头金龙鱼卷入了舆论的旋涡，先是被湖北前首富兰世立持续“喊话”，后来子公司被曝卷入合同诈骗案，“金龙鱼子公司被判共担退赔18.81亿”的话题还上过热搜，接着被剔除MSCI中国指数。

对于金龙鱼子公司牵涉的“合同诈骗案”，金龙鱼方面“喊冤”，现年76岁的金龙鱼董事长郭孔丰直言：“如果我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不用执法机关来处罚我们，我相信我的叔叔郭鹤年先生也会把我逐出郭氏家族。”

祖籍福建福州的郭鹤年，今年102岁，已经做了七八十年的生意，从米、面、糖业开始，不断“横向游动”，多元化的商业版图横跨六大洲，打造了众多标志性“产品”，如香格里拉大酒店、嘉里中心写字楼、北京国贸……当然，还有中国市场最大的粮油品牌金龙鱼。凭此，他当了20多年的马来西亚首富。

在2025福布斯马来西亚富豪榜上，郭鹤年依然高居榜首，身家为114亿美元。在2025年胡润全球富豪榜上，郭鹤年的财富为1100亿元。在2025福布斯新加坡富豪榜上，郭孔丰家族的财富为39亿美元，位列第14名。

金龙鱼卷入的“合同诈骗案”，还要追溯至10多年前的三方合作。

金龙鱼2024年1月披露的公告显示，2008年至2014年期间，作为中转仓储方的广州益海，与安徽华文、云南惠嘉签订《中转协议书》，负责储存由安徽华文代理云南惠嘉进口的棕榈油。在此期间，发生了“合同诈骗案”。

2025年11月20日，金龙鱼发布公告称，作为其下属子公司的广州益海，收到淮北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刑事判决书》，被认定构成合同诈骗罪（从犯），判处罚金100万元，并责令其与云南惠嘉共同对安徽华文18.81亿元的经济损失承担退赔责任。

金龙鱼称，广州益海当庭提出上诉，“广州益海与公司均不认可一审判决，公司亦会依法全力支持广州益海上诉”。

紧接着，11月21日下午，金龙鱼围绕上述判决召开了“关于广州益海一审刑事判决投资者说明会”，公司多名高管集体亮相，包括董事兼总裁穆彦魁、副总裁邵斌等。会上，广州益海董事长兼总经理房彦江公开“喊冤”：广州益海“既不知情，也未参与”。

在说明会上，金龙鱼方面还传达了郭孔丰的态度：“我们绝不可能为如此一点点小的利益，去帮助诈骗国有企业，损害国家利益，破坏郭氏家族几十年来在祖国建立的良好声誉。”

11月28日，金龙鱼再发公告称，广州益海当庭提出上诉后，已在法定上诉期内就一审《刑事判决书》向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提交上诉状；二审尚未开庭审理，对金龙鱼本期利润及期后利润的影响具有不确定性。

此外，金龙鱼被MSCI中国指数剔除的调整，已于11月24日收盘后正式生效；兰世立对金龙鱼的“喊话”仍在继续。

各种声音的交织之中，金龙鱼的股价持续下跌。从11月13日到11月26日，其股价下跌超12%，十个交易日内总市值减少了约222亿元。

截至2025年12月1日收盘，金龙鱼的总市值为1611亿元。相较于2021年1月的历史收盘总市值最高点7861亿元，不到5年，金龙鱼的总市值减少了约6250亿元。

一门“量大利薄”的生意

郭鹤年在自传中对郭氏家族有一句总结：郭氏的基因，是商人和营商赚钱的基因。郭氏家族将粮油生意做到了极致。这在金龙鱼的经营模式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早在2021年，金龙鱼的营收就超过了2000亿元，在2022年更是超过了2500亿元。以营收规模论，金龙鱼在A股食品行业排名第一，是名副其实的巨无霸。

金龙鱼旗下拥有“金龙鱼”“胡姬花”“欧丽薇兰”“香满园”“海皇”“金味”“丰苑”“锐龙”“洁劲 100”等知名品牌，产品涉及农副产品的初加工品、副产品、精深加工品。

可以说，对金龙鱼而言，农副产品经过“吃干榨净”后，浑身都变成了“宝”。

2025年前三季度，金龙鱼实现营业收入1842.70亿元，同比增长5.02%，平均月入205亿元；实现归母净利润27.49亿元，同比增长92.06%。其中，第三季度实现归母净利润9.93亿元，同比大增196.96%。

这是金龙鱼上市以来难得实现业绩的双增长。

金龙鱼的业务及产品十分繁杂，涉及的产业链条也较长。从大的板块划分来看，金龙鱼的业务主要包括厨房食品、饲料原料及油脂科技两大类。

从产品来看，金龙鱼涵盖了食用油、大米、面粉及挂面、调味品、专用油脂、食品原辅料等家庭、餐饮及工业厨房食品；豆粕、麸皮、米糠粕等饲料原料；以棕榈油等油脂为原料生产的油脂基础化学品、油脂衍生化学品、营养品、日化用品等油脂科技产品。

金龙鱼称，2025年第三季度及前三季度，其两大板块的营收与利润，均实现了增长。

在厨房食品板块，销量及利润均实现同比增长。“销量的增长主要是由于新工厂产能释放，以及销售渠道和网络持续拓展；利润增长则得益于面粉和大米业务同比业绩明显改善，以及第三季度油脂产品的销售价格有所反弹。”

金龙鱼并未披露第三季度销量情况，仅从2025年上半年来看，其厨房食品板块销量为1187万吨，同比增长4.37%；营收为715.51亿元，营收占比61.85%。

在饲料原料及油脂科技板块，饲料原料业务利润明显增长，主要是因为大豆压榨利润上涨——进口大豆成本同比有所降低，叠加原料采购及产品销售节奏较好；国内下游养殖行业需求良好，支撑了豆粕的价格走势；豆油价格反弹，推动了大豆压榨利润的增长。

从2025年上半年来看，金龙鱼的饲料原料及油脂科技板块销量为1467.8万吨，同比增长21.02%；营收为431.79亿元，营收占比37.33%。

回看近几年，金龙鱼只有在上市当年实现了业绩双增，从2021年就开始了起伏，尤其是净利润从2021年到2024年连续4年下滑，考验着其薄利多销的生意模式。

金龙鱼的营收规模虽然位居行业板块第一，但它也有所在行业的普遍特征——利润率很低。

2020年10月在创业板上市后，金龙鱼与贵州茅台、农夫山泉、海天味业的股价一起大涨，获得“油茅”称号的同时，彼时此四者还被股民调侃为“四大神水”。

从行业地位来说，这四者的确是各自行业的龙头，而且金龙鱼的营收规模远超其他三者。不过，如果只论赚钱能力，金龙鱼则远不及贵州茅台、海天味业与农夫山泉。

贵州茅台的毛利率超91%、净利率超52%，农夫山泉的毛利率在58%左右、净利率在25%左右，海天味业的毛利率在38%左右、净利率在25%左右，与之相比金龙鱼要少得多。

金龙鱼的销售毛利率长期在5%左右，销售净利率只有1.1%左右，扣非销售净利率更低，2023年、2024年及2025年前三季度分别为0.53%、0.41%、1.09%。

对于本就“薄利”的金龙鱼而言，行业竞争、消费市场、原料价格等稍有变化，利润率极大可能就会跟着变化。这也是其业绩不稳定的主要原因。

金龙鱼曾表示，对公司而言，“量大利薄”的生意会是一个较高的竞争壁垒，可以减少其他潜在竞争者进入行业的机会，低门槛、低毛利反而是其护城河。

不过，近几年，金龙鱼频繁提及要根据市场需求增加更多高附加值、高毛利率的产品。

“横向游动”的千亿首富

在郭氏家族的商业版图中，金龙鱼只是其中一个角落。

金龙鱼的最终控制方是丰益国际。丰益国际在新加坡证券交易所上市，市值在该交易所上市公司前列。郭孔丰从2006年起就一直担任丰益国际的董事长兼CEO。

2022年，丰益国际营业收入一度达到了5227.5亿元，净利润为170亿元。2024年，丰益国际的营收与净利润分别为4796亿元、82.8亿元。金龙鱼是其重要组成部分。

郭鹤年出生在马来西亚柔佛州新山市，早期筹组成立的是郭氏兄弟有限公司，于1949年正式开始营业，经营米、糖和面粉，后来又将业务重心转移到了糖上。

在马来西亚，不管是经营面粉厂、做饲料加工，还是延伸到压榨植物油，市场总是很快就饱和。郭鹤年觉得自己就像浅水中的小鱼，只要试图往下一潜，就会撞到池底，所以，他在这里不可深潜，只能“横向游动”。

郭鹤年称糖为“最廉价的必需奢侈品”。靠着贸易糖，他变成了“东方糖王”。之后，郭鹤年继续“横向游动”，进入了粮油、物业、商贸、酒店、船运、传媒等多个行业。

郭鹤年有8个子女。不过，在子侄辈中，郭鹤年最欣赏的并不是几个子女，而是侄子郭孔丰。他觉得郭孔丰极有商业天赋，能力与自己不分伯仲。

郭孔丰是郭鹤年堂兄之子，1949年出生。从新加坡国立大学毕业后，他就进入郭氏集团，很快就学会了做大米、小麦、玉米、大豆的贸易，还为郭氏集团开发出了大豆油业务。

当郭鹤年决意开拓中国食用油市场时，可以独当一面的郭孔丰来到了深圳。当时，中国还处在散装打油时代，没有品牌可言，深圳则已经先行开启粮油体制改革。

郭孔丰抓住了机会。1991年，第一瓶金龙鱼小包装食用油面世，其把散装油产品进行进一步精炼、包装，推动了中国从散装油迈进小包装油的时代。

除金龙鱼调和油，在花生油、色拉油、豆油等细分市场，金龙鱼都推出了相应的品牌。大小品牌10多个，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式的品牌结构，与竞争者交战。

早在1996年，金龙鱼的广告就登上了央视；2002年，第二代调和油上市，金龙鱼造了“平衡脂肪酸”的概念，“1∶1∶1”的广告语让很多人耳熟能详。

就这样，金龙鱼走进了中国的千家万户。

在金龙鱼发展过程中，郭孔丰曾一度离开郭氏集团。不过，他并没有离开粮油行业。2007年，叔侄两人又将业务合并，便诞生了粮油巨头丰益国际。近年来，金龙鱼一直是中国包装食用油市场的龙头。

在中国市场，金龙鱼还在继续扩大业务版图。

2024年12月，金龙鱼携其关联方GRAND SILVER (LAIYANG) CO. LIMITED（以下简称“香港嘉银”）正式入股山东鲁花集团。交易完成后，金龙鱼持有鲁花集团10.9536%的股权，香港嘉银持有鲁花集团15.6864%的股权。

作为知名品牌，鲁花是小包装花生油的引领者，山东鲁花的业务横跨食用油、调味品、米面等多个行业。香港嘉银为金龙鱼控股股东与中粮集团的合资企业，由丰益国际间接持股51%，中粮集团有限公司间接持股49%。

粮油巨头们在竞争中开始走向“你中有我”。金龙鱼称，本次交易系公司根据业务现状结合现有条件，进一步整合资源所作出的决定。

近期，郭孔丰表示，仅金龙鱼在中国累计投资已近1000亿元，加上郭氏家族的香格里拉及嘉里建设的相关投资，郭氏家族在华总投资额已经超2500亿元。

部分参考资料来自：

《郭鹤年自传》，Andrew Tanzer 编著，蔡芫译，商务印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