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一些州，几百只鸣禽失明并死亡，专家们正在加紧找出原因，野生动物康复师则尽力让鸟类患者有尊严地死去。

“野生动物之家”是位于华盛顿特区的野生动物康复与救援中心，6月13日，这里有一只生病的、刚失明不久的小冠蓝鸦正在接受检查。在美国东海岸，几千只鸟患上了一种神秘疾病，这只鸟是其中之一，后来被安乐死。摄影：BELINDA BURWELL D.V.M.

撰文：NATASHA DALY

5月中旬，候鸟生态学家、史密森尼候鸟中心的工作人员Brian Evans第一次听说华盛顿特区出现了死鸟，“完全没当一回事”，Evans说。春季鸟类死亡很常见，通常只有30%的小鸣禽能活下来。疫情期间，人们被困家中，“我们才注意到了这些情况”，Evans说：“去年，每个人都爱上了鸟儿，然后今年他们意识到鸟类的生活很残酷！”

5月28日，Evans在自家花园里，他的邻居过来告诉他，刚在路上发现了一只鸟。它看上去瞎了，而且还在颤抖，她说。走近后，她发现鸟儿已经一动不动了。“就在那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太反常了，”Evans说：“这不是典型的垂死的幼鸟。”

那天晚些时候，一位同事给他发了死鸟的照片。半小时后，另一位邻居叫他去看鸟，那个小家伙眼睛睁不开，无法保持平衡。“我抓住了它，并带到城市野生动物，”他说：“我到那里后，他们表示，哦，是的，真的很严重。”城市野生动物（City Wildlife）是位于华盛顿特区的野生动物康复与放生中心。

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和东海岸至少12个州，从康涅狄格州到佛罗里达州再到田纳西州，都处于鸣禽疫情中。几千只幼鸟，包括冠蓝鸦、普通拟八哥、旅鸫和紫翅椋鸟，突然失明，眼中渗出液体，颤抖，死亡。实验室检测已经排除了一些可能的原因，比如西尼罗病毒和禽流感，科学家正在努力思考新的可能性。

刚开始，它们一只接一只出现，然后成千上万只鸟大量涌现。Jim Monsma，城市野生动物的执行理事

6月底，华盛顿特区、马里兰州和弗吉尼亚州的病例报告数量开始减少，然而其他州出现了新的病例。野生动物康复机构对痛苦的鸟儿实施安乐死，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招架的情感创伤，专家们正在加紧找出原因。

传播规模

“事态很严重，”鸟类学家Evans说：“这体现在患病和死亡的鸟类数量，以及波及到的物种数量。”卡罗苇鹪鹩、灰猫嘲鸫、红雀、家雀、麻雀等其他鸟类中也出现了这种情况。5月，“一只短嘴鸦站在我家附近的大街上，”Evans说：“这非常反常。就在我准备把它送到城市野生动物时，它死了。”

还有一点不同寻常：疾病的传播，目前12个州和特区都出现了这种病例。“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么大规模的传播，”Evans说。

然而，专门研究候鸟和留鸟种群生态学的Evans表示，很难确定死亡总数甚至各州的死亡数量。“我仍在试图了解这次流行病的分布情况。”

他说，每个州都有自己的数据收集系统，有些州更健全一些。比如，弗吉尼亚州有公共报告系统，任何人都可以报告自己看到的病鸟或死鸟，包括症状、物种和位置。到目前为止，已有1400个病例通过这个系统提交。

病因何在？

美国地质调查局正在与受影响的州的野生动物机构合作，7月2日，调查局宣布“目前尚未确定疾病或死亡的明确原因”。对多个州的死鸟进行检测后，科学家排除了沙门氏菌和衣原体等常见细菌，以及禽流感、西尼罗病毒、各种疱疹病毒等多种病毒。目前还没有人类、家禽和其他动物被感染的报告病例。

Evans说，在一些样本内发现了支原体这种细菌，“但这在鸟类身上不算罕见”，而且通常与神经系统症状没有关联。

确定疾病爆发的原因往往进展缓慢，因为涉及到排除各种可能性。他表示，这次情况非常具有挑战性，因为“神经和眼部症状组合在一起很不寻常”。可能是全新的病原体，也可能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导致的。

“通常，我们对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是看看环境有什么变化。今年和去年有什么不同？”他说。

答案显而易见、震耳欲聋：席卷东海岸的几十亿只Brood X蝉，对于每一只鸣禽而言，它们俨然自助大餐。

罪魁祸首是蝉？

5月中旬，鸟类开始死亡，Evans和同事正在研究蝉鸣对鸟类行为可能造成的影响。“我一边思考，一边和同事们交谈，周围的蝉鸣此起彼伏。当然是蝉，（我们在想，）它们现在简直是铺天盖地！”

这些昆虫每17年才出现一次，鸟儿可以大快朵颐，然后很多鸟突然神秘患病，于是我们认真思考了两者之间的关联，他说。“关于蝉，有5种不同的解释，”他说，其中最著名的与一种真菌有关，这种真菌会影响约5%的蝉，产生一种名为“卡西酮”的迷幻毒素。

然而，最近几周，情况越来越明朗，蝉与鸟类死亡没有关系，他说。鸟类疫情的地理范围比Brood X蝉的分布范围大得多，而且生活在这一区域内的鸟不太可能飞出去。“它们已经为夏天的到来建立了繁殖地，这时候通常不会飞到很远的地方，”Evans说。

史密森尼学会的遗传学实验室等机构仍在努力排除蝉与鸟类死亡之间关联，而死亡时间则指向另一条线索，两者不太可能有关系。6月中下旬，Brood X蝉死亡，而鸟儿依然在生病。7月8日，一只雄性旅鸫被带到宾夕法尼亚州塞格敦的塔马洛克野生动物中心（Tamarack Wildlife Center），头部抽搐，双眼紧闭。死前，它还能短暂地站立一会儿。

垂危的鸟儿

城市野生动物是华盛顿特区唯一的野生动物康复组织，其执行理事Jim Monsma说，5月中旬出现大量生病的鸟儿，“令人心碎”。

“普通拟八哥、紫翅椋鸟、冠蓝鸦，全都是幼鸟，雏鸟，刚刚会飞。刚开始，它们一只接一只出现，然后成千上万只鸟大量涌现，”他说：“我们听说的比见到的多得多，因为它们到达这里之前可能已经死掉了。”首先，它们的眼睛会肿起来，看上去一片血红，然后很快会出现神经方面的问题，打转，仰面或侧身倒下。

城市野生动物用抗生素和止疼药治疗第一批鸟，这些药物通常用在出现神经系统症状的鸟类身上。但这一次，他们很快意识到，“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Monsma说。

这太可怕了，简直不忍心去看。没有什么比瞎鸟更让人悲伤。

Jim Monsma，城市野生动物的执行理事

“这太可怕了，简直不忍心去看。没有什么比瞎鸟更让人悲伤。它们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烦，但不了解利他行为”，所以任何想帮助它们的人，只会让它们更加害怕，Monsma说，真实情况是，没有办法帮助它们。

“它们痛苦不堪，惊恐万分，我们只能对它们实施安乐死，”他说，用的是无痛吸入剂。

从5月中旬到6月23日，城市野生动物共收到202只出现神秘疾病症状的鸟；当天来了一只冠蓝鸦，但自那之后，再也没有收到生病的鸣禽。然而最近，他们收到6只出现类似症状的鹰。其中5只死亡，还有一只似乎正在恢复。Monsma说，他担心鹰可能因为吃了被感染的鸟而生病，但“这只是猜测”。康复组织团队正在等待检测结果。

未来会怎样？

虽然一些地区的病例在减少，但找出原因仍然非常重要。如果是一种与人类有关的毒素，“我们必须采取行动”，Evans说。如果是一种传染病，那么必须告知公众，因为喂鸟器在疾病传播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我们不是要求人们不要喂鸟，”他说，但在喂鸟器旁，鸟儿聚集在一起，有共同的接触面。正常情况下，他的团队建议人们定期严格清理喂鸟器，“但在疫情爆发期间，这远远不够”。

与此同时，Monsma说，他在华盛顿特区周围又看到了年轻健康的冠蓝鸦和紫翅椋鸟——它们是这次受影响最严重的鸟类。鸟的适应能力很强，“它们会因为疾病或猫失去整个家族，然后重新开始。它们开始下蛋了，”他说。

但与此同时，“痛苦的是个体，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目的，”他谈到了城市野生动物和其他康复组织，“为了缓解个体的痛苦。而当我们也做不到时，说明真的很难。”

如何帮助鸟儿？

在帮助阻止疾病传播和确定病因方面，公众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Evans说。

报告：如果发现死亡或生病的鸟，记得拍照、记录症状和位置，并报告给史密森尼候鸟中心的在线门户网站。一些州和地区也有报告渠道，包括弗吉尼亚州、宾夕法尼亚州、特拉华州和华盛顿特区。

救援：如果一只鸟看上去需要医疗救助，你可以当电话给当地野生动物救援中心寻求指导。除非绝对必要，请不要接触鸟；如果必须如此，请戴上塑胶手套。

减少传播：在出现病例的地区，如果你有喂鸟器或鸟盆，专家建议拆除，直至疫情平息。如果继续喂食，请经常用10%消毒剂和90%水组成的溶液进行清洁。

（译者：Sky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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